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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面交谈确实只有堵车那一回,可私底下,从南汐毕业回来开始,沈黎川每天去公司都会特意绕路,卡着时间经过南汐上班的公司,远远见她一面。
风雨无阻。
“好了。”温父喝止她,“夫妻一体,信任是基础,我在外应酬喝醉,你妈妈怀疑过吗?南汐这几年见黎川次数一把手数得过来,有孕纯属无稽之谈。”
南汐下楼正巧听见最后一句,心头酸得发胀。
温父是标准严父,话少,不苟言笑。
没想到会是温家唯一一个信她的人。
白瑛也进门。
两人凑在侧位的沙发上,南汐背着手,白瑛在她手心写字,“京城不通。”
南汐一瞬紧绷。
白瑛又写,“市一院可以。”
南汐垂下眼,迅速思考对策。
市一院的妇科主任买通了,代表她体检无碍,但随后就是薄先生诊脉这关,温锦衡没有提及薄先生什么时候到南省。
有可能是明天体检,也有可能推迟。
今天晚上,她必须想办法弄清楚。
“婚期我会再找大师想办法。”沈黎川目光隐晦扫过南汐,压抑又潮涌,“但我希望温家能答应,以后不会再有查我行踪,胡乱攀扯的事出现。”
温锦衡一直不出声,望着沈黎川,又望南汐,再接收到温文菲求救的视线。
“任何一段关系出错,都不是单纯一方的错误。”他从沙发上起来,目光发凉又严峻,“是你没有给足菲菲安全感,遇到问题不耐逃避,漠视她的不安,用冷暴力惩罚她,我是否有冤枉你?”
温文菲双眼爆红,哥哥一如既往是她最坚实的后盾。
南汐却心如刀绞,温锦衡给温文菲多少好,给她就有多少坏。
沈黎川没给的安全感,他帮温文菲全从她身上讨回来。
这一刻,沈黎川与她心意相通,冷声质问,“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,就要替折磨别人?我是男人,名声已经坏过一次,南汐呢?她也是你妹妹,你对她难道没有一点兄妹情谊吗?”
“没有。”温锦衡神色犀利又阴郁,“血脉不同。”
没有。
血脉不同。
南汐握着拳,这话温锦衡多次提过,可这一次,是首次在外人面前公开态度。
这么决绝果断,毫不迟疑,狠得她的心脏发颤。
“抱歉,是我失礼了。”她拽白瑛上楼。
背后是掉针可闻的寂静,她感受到所有目光集聚后背,看她落荒而逃。
“温锦衡有病吧。”白瑛反锁门,气得捶墙,“还有你爸妈,直到咱们上楼,没人替你反驳一句。”
南汐心底刚因温父有点热乎气的冰窟,几分钟的功夫冰冻更深。
她蜷缩在沙发上,勉强支着精神,“薄先生那边,到底什么情况?”
提起薄先生,白瑛愤懑一滞,面上带出深深疑惑,“温锦衡投资薄先生中成药项目两个亿,其中一个亿是因为你。”
南汐不解,“为我什么?”
“为你免受针灸痛苦。”白瑛观察她神情,“他坚决要治好你的病,还怕你受疼,会不会他还在乎你?”
“可能吗?”南汐冷声冷气,“刚才他那样子,你也看见了,像有一丝一毫的在乎?”
别说在乎,那绝情冷漠的神态,放到仇人身上也不违和。
白瑛一时无解,“那他这一个亿是为什么?”
“你觉得呢?”
“他……他……”白瑛脑海没有一星半点温锦衡对南汐好的画面,来解释他为南汐花一个亿的行为。“他不会真神经病了吧。”
“应该是为了联姻。”南汐四肢虚浮,“他最近总提到我婚事,治好我才能给温家带来回报,至于免受针灸,巴掌打了给颗糖,甜甜我,我才能心甘情愿为温家做事。”
同时南汐清楚,一个亿真金白银砸下去,薄先生那边机会渺茫了。
室内一时寂静,愈发显出南汐喘息无力又艰难。
白瑛沉默听了半晌,只觉温家空气中,风霜刀剑严相逼,四面楚歌,南汐是囚徒困兽,而她只能生生看着,束手无策。
“你准备怎么办?”
“走一步看一步。”南汐仰头靠着沙发背,凝望天花板,“我今天先探明薄先生来南省的时间,如果就是明天,只能在体检前,想办法见薄先生一面。”
再缥缈稀薄的希望,南汐还是想争一争。
白瑛觉得即便能见面,机会也渺茫,只是眼下有希望,总比等死强。
她还要准备明天南汐抽血作假事宜,没有多待。
下楼离开时,发现客厅已经其乐融融,温文菲面带甜蜜邀请沈父留下用饭。
沈黎川先一步应许。
迫不及待的样子,白瑛直呼刚才走眼。
而她走后,三楼走廊突兀出现一道影子,轻轻停在南汐门口,敲了敲。
南汐开门,仅仅一道门缝,影子跨出一步,强行挤进去。
门立即合上。
沈黎川颀长的身形抵着门,笔挺清俊,却悲沉愤怒,急促地喘息,眼睛直逼南汐,像沸腾的岩浆,一瞬喷发。
“四年前,你不是自愿的,对不对?”
“是温锦衡逼你的,你心里还有我,是不是?”
南汐没想到来人会是他,措手不及骇在那。
“私奔那天,那个电话——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南汐抢断。
当年双方父母捉到沈黎川酒醉欺负温文菲,现场衣物撕碎一地,床上还有温文菲的处子血,他百口莫辩。
只有南汐信他没碰温文菲,可两人前脚找证据,后脚温锦衡就做主退了她的婚。
等南汐千万百计,问松了酒店侍者的嘴,温沈两家已经重新定下沈黎川和温文菲的婚事。
沈黎川激烈反抗过,被温锦衡联合沈家父母镇压,沈黎川没办法了,要带她私奔。
私奔那天恰逢台风登陆,狂风暴雨折断树木电线,满城没过小腿的积水,根本无法出行,沈黎川无奈推迟一天。
南汐接完电话,在房间继续收拾行李。
温锦衡一身寒气闯进来。
后来台风停了,南汐赤身裸体,哆哆嗦嗦,濒临崩溃。
温锦衡将她扣怀里,盯着她给沈黎川打电话,说她舍不得家人,吃不了苦,不愿跟沈黎川瞎胡闹了。
祝他跟温文菲,订婚快乐。
“过去的事,都过去了。”南汐垂下眼,平定情绪,“现在我对你,没有多余的想法。”
“是没有,还是不敢有?”沈黎川俯首凝视她,“你怀了温锦衡的孩子。”
他如此肯定。
南汐头皮一瞬间炸开,坚决否认,“没有。”
“集安路芸柠茶餐厅,我在隔壁。”
于此同时,楼下。
“黎川呢?”温文菲问。
“好像上楼了。”身边佣人也拿不准,“我看见沈公子往楼梯方向去了。”
温文菲一惊,沈黎川来温家多次,疏淡客气得很,从来不会主动上楼。
她目光扫过二楼,静寂无人。
再往上,南汐房门隐约露出一丝微光。
***,果然不安分。
她夺路奔上楼梯。
挡风玻璃忽然落下一颗雨点,豆大的,啪一闷响,随即几个呼吸的功夫,霹雳啪啪砸响一片,嘈嘈杂杂将车内隔成一个独立密闭的小世界。
温锦衡的轮廓,在灰暗色阴影里越靠越近,南汐察觉到闪避,却被他摁着后脑勺凶猛吻住。
他解了安全带,也解了她的,南汐察觉他手臂揽在腰间收紧发力,一瞬间的失重,被他抱进驾驶座,骑坐在他腿上,后背顶着方向盘。
雨声加大,风声激荡,他越吻越危险,负面情绪加压,点燃了他爆炸想要宣泄的情欲。
南汐太了解他惩罚时的发泄,有多难以控制,毫不收敛,没有尽头似的,是沦丧暴烈的野兽,是没有理智和怜惜的。
她现在绝对经不起他发神经。
趁喘息的间隙,南汐飞快转移他的注意力。
“我昨晚没骗你,当时敲门声响起,我以为是你才去开的门,发现是沈黎川时,他已经进来了。我昨晚讲的话也是真的,我对他毫无男女之情,也没有多余的想法。”
“你没有,他有。”温锦衡额头抵着她粗喘,“他推迟婚事是蠢蠢欲动,上楼见你,是想确认你心意回头。”
“他想回头,是他的事,与我无关。”
事到如今,南汐索性把话说得绝情无义,说死了。“我的心意非常明白,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,过去式就是过去式,何况这个过去式已经让你妹妹怀孕了,还时不时给我带来麻烦,我现在听到他名字都头皮发麻,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窒息。”
温锦衡拉开距离,打量她。
南汐为人伶俐,口舌功夫特别厉害,怼人的话,能编成顺口溜。
逼急了,发誓也发得出口成章。
可每次太机灵,就显出她不走心,全是敷衍应付,以便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。
温锦衡一直不吭声,南汐实在忐忑不安。
车外急雨忽然停了,乌云散去,天光投进车内,照亮了他。
皮肤眼睛充斥情欲的激红,毫无平复退散的倾向,反而莫名其妙地更澎湃了,南汐不可抑制的害怕,竭力后仰推开他。
温锦衡单手钳住她两只手腕,另一只手撩起她衣摆,摩挲腰际,茧子带着热度,手指上还有结痂的伤口。
两相叠加的粗粝,像滚烫的热砂,研磨小腹。“身上干净了吗?”
南汐全身绷紧,她腹中藏着他的骨血,隔着一层皮肉,温锦衡手掌的热量细密渗进去,像倾注打入的岩浆。
再加上他烧着欲望的眼睛,活生生内外共焚,南汐肝胆俱裂,心脏仿佛都要跳碎了。
“没有……”她情不自禁地磕巴,“我……量大。”
温锦衡想说什么,中控台上手机响了。
停车场另一边也走过来一家人,车外小孩子天真烂漫的笑,车内尖锐的铃声震动。
温锦衡深吸一口气,激烈的喘息声闷在喉咙,胸膛绷紧平复着。
南汐感觉到桎梏松懈的一刹那,手脚并用爬回副驾,迅速扣上安全带。
余光瞥手机上来电显示是温文菲。
一瞬间诧异至极,倒不是诧异温文菲打电话,是诧异温锦衡的备注。
不是菲菲,不是妹妹,连名带姓的三个字。
正式,规矩,生疏。
一点不匹配他给予温文菲的宠溺和纵容。
“哥哥,黎川带着父母过来重新商议日子了。”
温锦衡望一眼南汐,意味不明的不愉,很值得品味,“不是要过两天?”
“黎川心疼我,他说早定,我早安心。”
温锦衡拽松衣领,似笑非笑,“他这会儿倒积极。”
“哎呀哥哥——黎川是认真的。”温文菲娇嗔一句,语气又低落下来,“可是他爸妈好像对我意见很大,哥哥你快回来吧。”
电话挂断,温锦衡已然全然冷淡下来,不光情欲消退,眼中温度也消失殆尽。
他发动车,“刚才的话,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
南汐品味出他的威慑,“绝对做到。”
沈黎川不知道当年实情,两人还能相安无事。
现在他全知道了,南汐想到他闯进房间的那个眼神,愤恨激荡,不管做什么,无疑让她现有的情况,更雪上加霜。
…………
车开出医院范围,绕了几条路都在换绿化。
刚刚才下一场急雨,路上车少人少,愈发显出工人忙碌。
她不自主多看两眼,只剩枝干的碗口粗大树根部包着圆土块,吊车吊起来种,洒水车跟着浇水,穿着黄马甲的植树工人来来往往。
南汐仰头看天,灰蒙蒙的,初冬料峭,横看竖看也不是植树的好时节。
“很好奇?”
温锦衡忽然出声。
南汐扭头。
他也在望绿化带,望那些光秃秃刚种好的树,眼中积压翻滚着肆意,那肆意来得毫无缘由,没头没尾的。
南汐实在搞不懂,嘟囔着回,“冬天不适合种树。”
温锦衡收敛视线,目视前方,“不适合,不是不能种。”
现代园林绿化发展多年,只要钱到位,大雪天种树也能活,但那代价太大,政府决不会批准市政这么大动干戈。
“是要举办国际峰会吗?”
“没有。”
南汐皱起眉,“那平平常常的,市政哪来的钱?”
“市政没有。”温锦衡瞥她一眼,“我有。”
南汐惊了一下,温锦衡这四年完全显现出他经商的魄力手段,眼力毒辣,做事老练,唯利是图,平白无故砸钱给市政,满城换绿化,还是碗口粗的老树。
只这几条街的花费,大几千万都打不住。
实在跟他的作风不相符。
“那换的是什么树种。”南汐着实好奇,又不敢直接问,旁敲侧击的。
温氏在城郊有一个绿植园项目,早年项目刚开始,投资不大,种的都是些平常树种。
这几年项目不断扩展,南汐听温文菲偶尔提过,绿植园升级了许多珍稀品种,要是淘汰下来的老树,捐给市政,跟政府打好关系,也不是不可能。
“春樱。”
南汐陡然愣住。
绿植园没有春樱,倒是因为温文菲喜欢,磨得温父大笔一挥,在绿植园升级品类清单里,添了许多春樱种类,关山,麒麟,白普贤,红普贤,还有她最喜欢的松月。
只是她喜欢的松月,比不上温文菲仅提一嘴的松月。
前有温父追加投资,后有温锦衡满城春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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